“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好一会儿,张宇城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他现在很混乱。
各种各样的记忆浮现出来——和时越在一张餐桌旁一起吃饭,躺在在上下铺彻夜长谈,为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相互吐槽相互扯皮,每个月时越哭丧着脸跑来找他借钱时被他数落……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前,时越和他在宿舍的楼道里说出了藏在心底的往事,又告诫他要小心。在分开的时候自己对时越说的那句“祝你好运”还言犹在耳。
“不是变成这个样子,而是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时越淡淡地回答,“我是潜进学院的变种人。”
“……间谍?”
“没错。”
“怎么可能?”张宇城的声音发涩,“你是应届生啊,应届生的档案都是清晰的……”
他,诺雅,伊莎贝拉和佣兵队长都早就断定变种人是不可能亲自潜进联校的,尤其不可能以应届生的身份。
“名叫时越的人,确实是履历清白的应届生。我做的事情,只是杀了他,再代替了他的身份罢了。”
这句回答省略了关键的细节,他是怎么代替的,又是怎么骗过联校的……但张宇城听到这句话最先注意到的不是这些。
他瞪大了眼睛,怒火在那双眼中闪现:“你……杀了师兄?”
“你搞错了啊,宇城。”时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的脸上泛起了悲哀的苦笑,“我代替这个人的身份,是在你入学以前。你根本就不认识名字叫时越的应届生,打一开始你认识的师兄,就是我。”
张宇城讲不出话来了。
时越继续讲了下去:“一直以来我的任务只是在联校里窃取情报,直到我查出有一个来自亚特兰蒂斯的重要人物就读这个学校。我被委派了在这里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杀掉那个政要。原本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却没想到会被逼到这种程度。不仅有一个潜伏在暗处的保镖,还有第三方势力搅局。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卷进这件事,你的档案我很清楚,你只是一个新生,没有任何组织背景。”
“你说……保镖?”张宇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他在意的地方。
“你没有察觉?你不是和她一伙的啊……”时越眯起眼睛,用下巴示意讲台的方向,“就是躺在那里的女人啊,我执行暗杀的时候,我刚解决一个盯梢的人,就被她攻击了。要不是我先一步发现她,我早就死在那里了。”
张宇城瞥了一眼朵兰的尸体。
保镖?朵兰是诺雅的……保镖?那内鬼……不,暗杀者既然是“时越”,是在联校有学生身份的间谍,就根本不需要内应就可以查出诺雅的身份,组织暗杀,迅速地破坏基地的重要设施。打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协助暗杀者的内应,名叫朵兰的狙击手,是诺雅的王兄,雷德亚王子派来保护诺雅的,所以才会以一介军官的身份来到生物学院进修!
纷乱的线索在脑海中逐渐串联起来,这一刻张宇城终于理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昨天他去往旧实验馆的时候,时越的暗杀行动和地平线小队的绑架行动撞到了一起,而秘密保护诺雅的朵兰,也赶到了现场附近。“时越”杀死了盯梢的人,却遭到了朵兰的狙击,只能躲藏起来。在那之后他才到达旧实验馆,卷进了这场乱斗。他,伊莎贝拉还有诺雅在屋子里只遭到了两只异兽的袭击,正是因为有朵兰和时越在外面缠斗。
他们逃进地道,从“耶梦加得”的嘴下生还,然后分开。他在废楼区仓库附近遭遇了正在搜索暗杀者的朵兰,被她当成敌人,如果不是恰好那个时越时越在基地里破坏应急输电线路,他已经被狙杀了。
事后朵兰开始寻找诺雅的下落,而逃出生天的诺雅只察觉到基地里的人有问题,并不知道这个秘密保镖的存在,选择了和“地平线”的佣兵接触、交易。没有人能想到“驯兽师”是学院中的应届生,佣兵根据手头的线索把朵兰也当成了敌人。在他们躲藏起来的时候,朵兰也因为察觉到基地里的人员有问题,又或许因为基地断了通讯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能独自行动在基地里四处搜索诺雅。而时越也在这么做,同时他们也在相互搜寻对方。他们可能是在地道里遭遇了,交战,然后朵兰落败,重伤逃走,会闯入张宇城守备的教学楼只是一个巧合。
“你站在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你是被卷进来的么?”时越再次问起。
沉默了很久,张宇城开口:“一开始,是。现在站在这里,是我主动的。”
“从昨天开始?那个时候我的生物兵在地道里找到了三个人的气味,在楼道里和你相遇的时候我有感觉到……只是一点,那个时候你身上被雨水淋过了,所以我没法确定,侥幸地以为你和是这件事无关的。”时越空洞地看着他,“真悲哀啊……原本我计划完成这个任务就离开这个地方。你如果老老实实地待在寝室里,就不会再见到我了,我明明劝告过你的。”
“别演了,有意思吗?你分明只是一个间谍,一个杀人犯,为了一个扯淡的任务你就能杀掉一个无辜的女孩,你怎么会在意自己演戏时认识的人呢?”张宇城嘶哑地说,“你是‘新人类战线’的恐怖分子不是吗?你是我们的……敌人啊!”
话语听起来很决绝,但面罩之下他的表情却潸然欲泣。
他真的感觉好难过,世界不止是不公正竟然还是这么扯淡的。好端端的,朝夕相处的室友,最好的朋友,忽然变成了敌人,变成了那个两分钟前那个令他满心怒火的杀手……眼前这个冷漠地和自己对话的人怎么会是师兄呢?一切都好像一场噩梦。
时越沉默了一阵,垂下眼睛想了想。
“我说了,我调查过你,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应届生,我从没想过你会和我的任务扯上关系,和你认识、相处,也都和我的任务无关。”他又重新看过来,“不过你说得对,说到底我们早就已经站好了立场,你和我是敌人。你感觉扯淡的理由在我看来是理所当然的,那个女孩的死对‘我们’有利,仅仅这样就够了。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觉得遗憾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没有温度,表情也变得坚硬如铁:“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你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讲完这句话,他的神情里就已经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了,全然没了张宇城认识的“时越”的影子——异神兵就是这样的存在,那种神秘的生理层面的改造不仅仅是赋予了他们强大的力量,还有同样强大的战斗意志。就像老虎捕食时不会怜悯猎物,和同类搏杀时不会退缩,刻在改造基因里的战斗本能让异神兵在变身之后会变得更加嗜血好战,很难被恐惧和感性左右。
这一刻张宇城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朋友真的已经不在了。
他下意识地握紧枪柄,却惊讶地发现手僵直了。不仅如此,他突然发现分明手枪握在手里,手却感觉不到手枪的坚硬触感。
恶寒侵袭过全身,他惊恐地想要动一下,结果双腿却突然一软,身体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他撞上了背后的墙,顺着墙重重坐倒在地,四肢像面条一样瘫软下去。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心脏的搏动也出现了异常,他开始感觉连呼吸都做不到了,缺氧让视野慢慢变暗,意识逐渐远去。
时越从容不迫地走近过来,在他前面站定。一只蟑螂大小,外形和蚂蚁相似的黑色昆虫从张宇城的后颈爬出,爬到地上,然顺着时越的身体一路爬到他的手背。
一只比炸弹蜂还小的小型生物兵,代号“蚂蚁”的虫型异兽,在张宇城把注意力放在时越身上的时候,这只生物兵被时越精确地操纵着,悄无声息地爬上张宇城的背,用极细的针状口器叮咬他的后颈,将致命的神经毒素注入他的体内。同时注入的还有一点生物麻醉剂,让张宇城感觉不到叮咬,也感觉不到神经毒素发作的痛楚。
早在时越从门后走出的时候,杀局就已经完成了。那句“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不是开战的宣言,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永别了,至少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时越看着垂头瘫坐的张宇城,蹲了下去,伸手摘下了他的面罩。
张宇城双眼半闭,瞳孔逐渐涣散开来。生命的气息正从这副躯壳抽离,时越听到他的心跳逐渐微弱下去,直至悄然无息。
“你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呢?我真的不想杀你啊。”时越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悲凉,又再度变得空洞而冷漠,“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伟大的‘造物主’!”
他伸手从张宇城的手里和腰间抽走了手枪和军刀。
他还要继续自己的任务,他感应到被派去对付狙击手的异兽有了意外的收获,那名狙击手的气味和在隧道里记录的目标气味吻合。
狙击手就是公主,他必须尽快杀了她,然后想办法脱出基地。照理来说那四只异兽足够解决目标,但他还是不放心。有人从地底隧道朝这边袭来,还在和自己留下的异兽缠斗。当时隧道里留下的是三个人的气味,他不确定那个当时搅了自己局的第三方势力是否也在现场,所以他要亲自赶往现场。
咚咚……
耳边突然响起了微弱而沉闷的声响。
正准备起身的时越顿住了。
咚咚、咚咚、咚咚……
还在响着,而且逐渐变得强劲,变得密集起来。雄浑的声音仿佛被敲响的战鼓。
时越很快就辨识出了这个声音,这是心跳声——来自面前本该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张宇城。
出于惊讶,时越瞪大了眼睛。
他是“驯兽师”,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操纵的异兽的能耐。“蚂蚁”的神经毒素十几秒内就能起效,一次叮咬注入的剂量足以杀死整整十个人。不可能有人类被叮了还能活着,除了……异神兵。
更加匪夷所思的变化发生在这具身体上,交织的血管暴突出来,像是蚯蚓一样在皮肤的表面扩张,随着心跳狂暴地跳动起来。
张宇城忽然抬头,睁开了半闭的双眼。
一双异于常人的双眼,琥珀色的虹膜中央是细长的瞳孔。
一瞬间时越感觉自己正被一只肉食的猛兽盯着。
在那双眼中看不到人类的情感,只有和野兽相似的杀戮欲望——就和进入战斗状态的异神兵一模一样。
“你——”
惊讶的话语还未说完,一记凶狠的直拳挥了过来,在他的脸上炸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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